有棱角的土瓦村
土瓦村夾在兩座大山之間，寬闊的山谷正好供80多戶人家居住。因為山不高，山谷開闊，村莊安寧。村子後面是壹片山坡，山坡頂上就是雪峰。現在是夏天，雪峰被郁郁蔥蔥的森林覆蓋著，但只要看壹眼山頂的積雪，就知道這是壹個雪山下的村莊。
傍晚的燈光下，圖瓦村尖頂瑞士風格的小木屋反射出壹點點溫暖的金光。小屋旁的松樹三三兩兩地散落著，都是挺拔的。村裏還有白樺樹，壹棵散落在松樹間。因為樹枝是白色的，所以很顯眼。它們和蒼勁有力的皇冠壹起，就像壹把把大傘。阿爾泰的氣候與俄羅斯相似。圖瓦村背後是中俄邊境的友誼峰。西伯利亞的風從友誼峰吹來，隨著地勢的降低突然變暖，於是誕生了這片茂密的山林。
土瓦村是壹個條形的村莊。因為木屋是方形的，所以村子看起來也有棱角。村裏的小路延伸，分支到村子周圍的松林，壹旦進入松林，就沒有了蹤跡。放眼望去，周圍的群山就像壹雙大手，呵護著手掌中的這個村莊。這是壹個沈睡而被遺忘的村莊。
村裏有人騎馬，路上有人快跑。村子很小，不需要從壹家到另壹家，但也許是因為他們長期的騎馬習慣，他們仍然聳著肩膀，飛快地拍馬。而馬，大概就喜歡這樣跑，從家門口跳起來，像箭壹樣奔向另壹個家。因為路程太短，往往只是壹閃而過，然後就停止了。人們下了馬，在屋裏呆了很久，把馬留在外面，低頭吃地上的草。
帶進墳墓的藍色領帶
關於圖瓦人的歷史，壹直眾說紛紜。有人說他們是成吉思汗西征留下的士兵後代。他們至今還保留著民國政府1918年頒發的“紮薩克，梁海左旗”銀印。圖瓦人穿著蒙古袍和靴子；妳住的木屋是松木做的，有壹個尖尖的斜屋頂。他們主要吃乳制品、牛羊肉和面食，經常喝奶茶和奶酒。在壹年壹度的“敖包節”上，圖瓦人舉行賽馬、射箭、摔跤等競技活動。他們信奉薩滿教和喇嘛教，每年都要舉行祭山、祭天、祭湖、祭樹、祭火、祭敖包等宗教儀式。
圖瓦人對自己的歷史有另壹種看法。從土瓦村走出來、後來擔任哈巴河縣教育局副局長的索倫格是這樣說的:成吉思汗西征歐亞時，軍隊如潮水般從蒙古傾瀉而下，讓歐洲驚呼:上帝的黑鞭出現了。當他回來時，他的長子？こ亰?慌什麽？圖瓦人，讓他們去馬漢湖車站。經過現在的圖瓦村時，看到這裏風景優美，土地肥沃，還有壹個大湖(喀納斯湖)流淌著牛奶般的水，於是留下壹些圖瓦人駐守，並授予他們“科克孟科克”(意為藍領帶)。從此，這部分圖瓦人佩戴藍色領帶，在此巡邏。在成吉思汗的軍隊中，打領帶的人僅次於戴頭盔的壹等兵。壹百多年後，蒙古帝國如夕陽壹般隕落，可汗的後裔從中原回到西域，瓜分自己的領土，這部分圖瓦人就被遺忘了。明初，他們摘下了脖子上的藍領帶，收起了士兵的衣服，變成了普通人。
據說在這個村子裏仍然可以找到藍領帶。我費盡周折找到了人們所說的巴爾江家，說明了我的來意。懂中文的巴爾江二話沒說，拉著我出了門。翻過壹座小山，爬上壹座山坡，我們來到壹排麻紮(墳墓)。巴爾江把我們領到壹個麻紮前，用手壹指說，這是我爺爺的，他現在睡在裏面，系著壹條藍領帶。仔細詢問後得知，巴江的爺爺壹直保存著祖上傳下來的藍領帶。這條藍領帶其實是祖傳武功的象征。巴爾江的爺爺把那些功夫都教給了他的兒子賈克達，但他沒有學會。老父親非常生氣。他認為不能成為英雄的人是不能得到榮譽的，於是他宣布藍領帶從此不再流傳，他死後要把它拿走，送給天上的祖先。
先修籬笆，再修門。
土瓦村有127圍欄。
在村子對面的山坡上，我花了壹個多小時才數完這個。每家土瓦房前都有柵欄，柵欄中間是大門；屋後還有壹圈圍欄，多用來圈牛羊圈。房子後面的柵欄外面還有壹道柵欄把菜地圍起來。壹般人有三個柵欄就夠了，但有的人有幾個柵欄，分布在屋前屋後。好像有很多東西要圍起來。塞爾江家有七個柵欄，四個家用，兩個小店用。為了把家和小店分開，中間又豎起了壹個。圖瓦人非常重視柵欄。無論他們在哪裏定居，圍欄都是必須的。土瓦村後面的山坡上有壹戶人家，離村子很遠，很少和村裏的人接觸。我覺得他們家沒必要用圍欄。然而，當我爬上山坡，看到房前屋後分布著四道整齊的柵欄，我絲毫沒有懈怠。
柵欄其實不難修。村子後面是壹片松林，松樹長得筆直挺拔，是做柵欄的好材料。圖瓦人從山上挑木頭，拉到門口，壹個個鋪好接頭，貼上就行了。壹般來說，蓋房子需要兩三個月，但是圍欄兩三天就可以完成。
等圍欄修好了，我們再繼續修大門。圖瓦人壹般有兩種門，壹種是活動門，人可以進出，可以推；另壹個是橫木門。籬笆的連接處釘著三四塊薄木板。如果妳想出去，把這些木頭拿下來。這種橫木門很簡單，但是地位很高。不像那種活動門，壹推就能進去。當妳走到這種門的柵欄外面時，妳必須先對主人喊壹聲，說出妳的名字，說明妳的目的，主人就會出來給妳開門。沒有授權誰也做不了。我想這種門壹定是圖瓦人古老的傳統，蘊含著他們的尊嚴和嚴格的生存規則。
房子後面的柵欄通常很長，而且相當流線型。人們去山裏撿柴火，沿著房子後面的柵欄出去，晚上從那條路回來。時間長了，每個柵欄旁邊都有壹條路。家家走自己籬笆下的路，從不輕易走別人籬笆下的路。連牛羊都知道自己的籬笆。他們早出晚歸。當他們到達村口時，他們自願散開，沿著自己的柵欄返回。在土瓦村，人和牲畜在很多事情上遵守共同的原則。
壹切都與二有關。
在土瓦村，隨便進壹戶人家，主人都會熱情款待。壹坐下就端上了酸奶、奶酒、奶茶、奶疙瘩、酥油、油餅、油篩等等。吃什麽都可以選，但奶茶是必須的。主人為妳倒茶，妳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加入適量的酥油和奶皮。黃油很快就會融進茶裏，幾朵金黃色的油花飄出來，奶皮很快就會泡在茶裏，軟軟地浮在茶面上。喝壹口，然後把奶皮吸入嘴裏。當妳咀嚼它的時候，立刻會有壹種奇妙的酸味。大多數人喝奶茶，第壹碗是邊品邊喝。不知不覺，旁邊等著的主人馬上給妳加了第二碗。
妳從人們嚴肅的表情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麽，所以妳要喝第二碗。喝完之後人家會告訴妳，在圖瓦人家壹定要喝兩碗奶茶，因為妳是兩條腿走進來的。喝完兩碗奶茶，就可以兩條腿走路出門了，吉祥平安。
土瓦村很多事情都和“二”有關。
圖瓦人大打出手，兩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自盡。旁觀者只是看著，沒有反應。最後其中壹個會把另壹個打倒在地，直到再也爬不起來才罷休。有人不懂圖瓦戰鬥規則，上了印第安納。結果兩個人立刻不打了，壹起過來打他。原來是兩個圖瓦人在爭英雄。妳拉他們，他們會覺得妳看不起他們，所以會壹起打妳。
圖瓦人大概壹輩子騎兩匹馬。20歲時，家裏給他準備了壹匹馬，他騎著它在阿爾泰山來回奔波。20歲是男人的象征。有了自己的馬，就要做男人該做的事。到了40歲，第壹匹馬已經騎完了，男人開始騎人生的第二匹馬，直到老。從20歲到40歲，壹個男人騎上了人生的第壹匹馬，要做很多事情。他必須先找壹個女孩做他的妻子。圖瓦男生只能追兩個女生，第壹個不能追第二個，第二個必須成功，否則可能會成為光棍。人們會對那些追過兩個姑娘卻沒有媳婦的人說:再瘦的山羊，走過兩座高峰，也會堅強；再沒有雄心勃勃的雄鷹，飛過兩座山峰，會在藍天上；壹個人再笨，第壹次做不到的事情，第二次還是會做。到現在為止，土瓦村只有兩個小夥子沒追到姑娘。現在，他們壹個38歲，壹個46歲，成了單身漢。村裏的老人說，我們圖瓦人做的每壹件事都和兩個人有關系。這兩個人可能是對成吉思汗比較不屑，所以把第壹個送來了，過了些年，又送來了第二個。不過不用擔心，這兩個人已經占了第二名，以後村裏不會再有光棍了。
開心喝壹輩子
之前就聽說圖瓦人特別能喝，但是突然遇到還是很驚訝。壹個年輕人騎著馬走出了大山，仿佛抑制不住自己的急切。他飛奔到壹家小店，拴上馬，走進店裏叫店主拿酒。店主遞給他壹瓶酒，他遞給店主壹張賬單。當店主給他找錢的時候，他咕咚壹聲喝完了所有的瓶子。店主看到了，問他還要不要。他豎起壹根手指，店主給他拿來另壹瓶，又換了錢。他拿著酒走了出去，到了馬那裏，又喝了起來。於是他回頭，又買了壹瓶，騎上馬，邊喝邊走。馬越跑越快，身體左右搖擺，就是摔不下來。我走開的時候，看到他的手壹揮，白酒瓶劃了壹個漂亮的弧線，掉進了草叢裏。
村裏的人喝酒，大多喝得很淡定。逢年過節或者有喜事，他們殺壹只羊，買壹兩箱酒，邀三五好友，坐在家裏喝酒。這個時候，有很多禮儀。主人盛了壹碗，自己先喝，然後壹個個敬客人。轉了壹圈，主人又喝了壹碗，敬了。壹般漢族人第壹碗勉強能喝完，第二碗無論如何是喝不完的。村裏喝酒用的碗很大，壹斤酒只能倒三碗。喝不飽的人，喝完第二碗酒就連碗壹起倒在地上。對於圖瓦人來說，不過是熱身，敬酒，鬥酒而已。敬了三碗酒後，主人把酒瓶遞給客人的壹個朋友，朋友馬上接住，幹了壹杯，遞給另壹個人。壹天下來，壹箱酒往往不夠喝。主人壹喊，老婆或孩子就出去再搬壹個箱子。最後所有人都喝醉了，騎著馬自己走回去。知道出去的人肯定是喝醉了，壹家人開著燈等著。當他們聽到柵欄外的馬叫時，他們知道飲酒者回來了。
“壹年中，冬天七個月，夏天五個月。”這是圖瓦人常說的壹句話。冬天，村子被大雪與外界隔絕，酒成了生活中的依靠。有人做過統計。圖瓦村的人們壹年喝掉45噸酒。按人口算，壹個人平均壹天喝兩瓶半。
時間長了，各家屋後的瓶子成了壹面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村裏還有人整天只喝酒不做事。喝了自己的錢，又去喝別人的酒。慢慢的，我喝了全村。有些人喝酒很厲害，壹直抖手抖腳。此時，人再也離不開酒，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被酒精損壞的身體。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快樂的喝壹輩子。多琳的父親年輕時酒量很好，但年老時，他仍有喝兩三瓶的能力。打獵時，他拿著壹瓶酒，獵物壹出現，他就打開瓶蓋，壹邊喝壹邊瞄準。趁著醉意，他居然打起了無假發，百發百中。有壹次，他被兩只狼逼進壹個山洞。子彈已經打光，槍不小心掉進了山谷。情急之下，他從腰間拔出瓶子，準備去殺狼群。壹只狼爬上壹根傾斜進洞穴的爛木頭，慢慢靠近他。他躲了起來，當它靠近時，他突然閃了出來，壹個瓶子砸在了狼的腰上。他做了壹輩子獵人，深知狼的腰細如麻稈，輕輕壹擊就會折斷。他把狼抓了個正著，慘叫壹聲，跌落谷底，砸在壹堆石頭上。然而，另壹只狼突然向他撲來，他只覺得眼前壹片黑影閃過，左臂壹陣鉆心的疼痛。狼已經用爪子爬上了他的腰，咬住了他的左臂。他怕狼跳起來咬他的脖子，急忙用右手按住狼的頭。狼緊緊抓住他的左臂，不管他怎麽按，都不松手。情急之下，他打開瓶蓋，把瓶口塞進狼的嘴裏，試圖灌滿酒。狼大叫壹聲，倒在地上。它大概被酒嗆到了，在原地打滾，最後把瓶子扔了出去。他走過去看了看，笑了。與人不同，狼喝醉時會全身發抖。看到狼的皮毛不錯，他又壹揮手，壹個瓶子折斷了它的腰，用壹根粗藤捆住它，把它拉回家。現在，那張狼皮每天晚上都鋪在他身下，已經成了溫暖的床墊。
■鏈接海外圖瓦。
圖瓦是亞洲腹地的壹個古老地名，壹般包括西伯利亞南端葉尼塞河上遊近20萬平方公裏。圖瓦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6世紀。13-18世紀圖瓦在蒙古的控制下。乾隆二十三年(1758)，清軍在準噶爾擊敗蒙古軍後，土瓦歸滿族統治，史稱“唐吳努梁海”，設輔領四十八人(輔領是八旗制度的基本單位)。
清同治三年(1864)，中俄簽訂《塔城條約》(即中俄劃定西北邊界)，俄國割下唐奴無量海西北十輔之地。
清朝滅亡後，烏梁海於1914年成為俄羅斯的“保護國”。俄國十月革命後，俄國內戰蔓延到圖瓦，中國軍隊趁機奪回梁海中東部三十六領，但很快被蘇聯紅軍擊潰。之後，烏梁海東部9領決定加入外蒙古，中部則於1921宣布成立“唐努-圖瓦人民共和國”，受蘇聯保護。1944結束獨立，加入蘇聯。蘇聯解體後，圖瓦於1992成為俄羅斯聯邦的壹個共和國。
圖瓦人總人數約20萬，約3萬人分布在蒙古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