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斜落進來，將衣衫打濕，沁涼 壹片。煙雨蒙蒙中，四
周景物仿似虛 無，不知方才所經歷那壹切，是不是壹 場
夢呢？ 李洹歌……他真的會在乎我嗎？哪 怕只有短暫的
壹瞬間，我也不敢相信。 走出很遠，我舉著傘回過頭去，
只 見壹個朦朧而修長的人影站在檐下，仿 佛倒影在水中
的壹汪月色，虛浮而寂
我回過頭，繼續走我壹個人的路， 心想，這個男人是真正
的天之驕子。即 使是壹個人，他也無法體會到什麽是真
正的孤寂吧？ 而在鬼柳崖上日日與孤寂為伴的 我，這壹
生，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感覺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李洹歌，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第壹章 落紅片片渾如霧
再次踏上紫薇城，與兩年前離開的 時候壹樣，依舊是個晴
天。 陽光點亮了壹樹繁花，薄透的金色 籠罩著鮮艷的紅
，絢麗得有些刺眼。遠 處有四棟白玉小樓並排而立，藏藍
色的 寶石頂與環繞四周的紫竹林相映生輝， 掩映著金漆
寫就的雍容華貴又至高無上 的四個大字：“雪霧雲天。”
這就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紫薇城。 分明覺得有些不壹樣，
可又說不出哪裏 變了，陌生又熟悉。 短短壹年的時間，
它已經被譽為是 天下第壹城，雄霸江北。——葬雪樓，
隱霧樓，破雲樓與傲天樓，也日益成為 眾人口口傳誦的，
號稱支撐起整個江湖 的四大中流砥柱，地位水漲船高。
“影師姐！妳回來了！”壹個白衣少 年興沖沖地朝我跑過
來，腰間系著壹銀 色綢帶，上頭系著三枚銅環，是破雲樓
第三代弟子的裝束。“橋羽可都想妳了 呢！”他在我面前
停下來，彎腰喘著氣， 露出背上的黑色箭匣，看樣子應該
是剛 從訓練場跑出來的。橋羽，他大概是紫 薇城裏唯壹
會因為我的歸來而感到開心 的人吧。 我拍拍他的頭，說
，“小子，妳好像 長高了些。” “我明年會長得更高！
妳敢不敢再晚 點回來啊！”橋羽撇了撇嘴巴，說，“妳
完成任務壹向神速，這次怎麽這麽久？ 害得人家很擔心妳
啊。” 說起那個任務，我不願多講，推壹 下他的額頭，
說，“妳這小子還這麽婆婆 媽媽的，真是壹點長進都沒有
。” 橋羽朝我笑笑，眨了眨眼睛， 說，“對了影師姐，
恭喜妳啊。洹歌師兄 還沒有回來呢。這場比賽，終究是妳
贏 了。” 洹歌。不過是壹年的時間，重拾這 個名字，卻
仿若隔世。他說我贏了。可 是我真的會贏嗎？從小我就不
停地跟他 比賽，不停地跟他爭第壹，不停地的想 盡壹切
辦法想他證明自己……卻沒有想 到，原來我最終也會有覺
得疲憊的壹
這時，身後傳來壹陣急促的腳步 聲，壹個與橋羽同樣衣著
的少年匆匆跑 過，看見我，稍稍楞住，叫我壹聲，“影
師姐。” 橋羽拍壹下那少年的後腦勺，笑嘻 嘻地說，“
餵，橋非，這個時間妳不在訓 練場練箭，跑來跑去趕著去
投胎啊？”橋 羽的性子果然比以前開朗了許多，他總 說
這是因為認識了我的緣故。從前的 他，是與所有同門都相
處不來的，就像 曾經的我壹樣。 那橋字輩的少年氣喘籲
籲回答：“洹 歌師兄回來了……現在就在山下，我趕 著
去通報宗主。” 橋羽看可我壹眼，轉頭對他說，“影 師
姐也回來了，而且還早了洹歌師兄壹 步。妳壹起去稟報了
吧。” 利貞殿是紫薇城第壹大大主殿，是按 奇門遁甲之
術布置的，
百九十塊琉璃磚，主座兩側立著兩株常 青樹，那壹點縹緲
的綠色總算給莊嚴肅 穆的大殿平添了幾分生氣。這種場合
， 彤小姐和月師兄應該也都在吧。 我們四個從小壹起長
大，也算得上 是青梅竹馬。分別這麽久，其實我也很 想
看看他們。可是想起自己與李洹歌的那些荒唐的往事，又
覺得無顏以對。所以我壹直低著頭。 目不斜視地走到主座
前，我撩開袍 角單膝跪下，說，“徒兒秦雙影，拜見宗
主。” 宗主壹點都沒有變，與我離開的時 候壹樣矍鑠清
臒，不怒而威。只是隨著 紫薇城地位的提升，如今已經可
以說是 權傾天下。他朝我笑笑，說，“影兒免 禮。這壹
次的任務，妳完成的很好。”不 知為什麽，這期盼已久的
表揚之詞落在 我耳朵裏，忽然間仿若針刺。我想起風 景
如畫的美麗成家寨，想起那個少年失 去壹切時憎恨而又絕
望的眼神，想起那 片被血染紅了的芬芳土地…… 成家寨
壹夜間被夷為平地，女人們 尖利的哭嚎，成彥錚的聲音也
曾經輕 柔，可是在那壹刻寒冰似鐵，他說，“秦 雙影，
妳毀了我的壹切，我永遠不會原 諒妳。” 可是那是宗主
交給我的任務，我終 究完成的很好。我垂首，恭敬道，“
謝宗 主。” “本座答應過的，妳與洹歌誰先壹步 完成任
務，就許誰壹個願望。”在我記憶 中，宗主幾乎任何時候
都是揚著唇角， 可是眼睛裏真正的笑容很少。我們所有
人也都很怕他，那種感覺可以說是又敬 又畏，那是壹種天
生的威懾力。此時此 刻，宗主笑得很慈祥，在眾目睽睽之
下 贊許地看著我，道，“雙影，說吧。妳想 要什麽？”
這個場景，這壹句話，我在心裏期 盼了整整壹年。可是為
什麽當這壹切真 正到來的時候，卻壹點都不覺得開心？
——我想要什麽？好像連我自己也迷惑 了。我擡起頭，忽
然間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忽有壹個動聽而又熟悉的男聲
從大殿外傳來，由遠及近，壹如既往的 洪亮驕傲，他說：
“弟子李洹歌，拜見宗 主。”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
被吸引過 去，唯有我沒有回頭。 我聽見他說：“恭喜宗
主，漠西三幫 十六派已被弟子盡數剿平，西域版圖盡 歸
紫薇城所有。” 然後我聽見人群中壹陣喧嘩，之後 是眾
多弟子的歡呼，他們高喊著“宗主萬 歲，神歌萬歲！”呼
聲震天。 這兩年來，李洹歌在江湖上已經很 有聲望。小
時候他就很會唱歌，聲音誘 人並且很有穿透力，被宗主稱
為“金喉 嚨”，後來內功日深，歌聲也愈加出神入 化，
不但動聽，而且可以用來制敵傷 人。後來隨著他在江湖上
的走動，“神歌 公子”這個名號就傳開了。李洹歌這個後
起之秀，也漸漸趕上了比他早幾年出道 的大師兄“月華公
子”孫昔月，並稱為紫 薇城二公子，在江湖上炙手可熱。
震天的呼聲中，叫得最響的應該就 是破雲樓的那些白衣弟
子。李洹歌剛接 手破雲樓就立此大功，想必跟著他的人
都會覺得很有前途。不知道已經做了三 年霧隱樓樓主的月
師兄，此刻心中作何 感想？他似乎壹向是不屑於與人爭的
我沒有去看李恒歌的勇氣，可是我敢看月師兄。緩緩側過
頭去，他的容顏依舊絕世俊美。只是沒想到，他也會在這
壹刻回望我。我擡眼，就對上月師兄永遠清澈寧和的眼睛
。他望著我，微微笑了，兩只眼睛彎彎如月，纖長的睫毛
遮住半個黑眸，優雅而不清晰，壹切如前。
這時 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宗主示意讓李恒歌和我壹起
入座，說：“雙影，恒歌，妳們兩個不愧為本座的左膀右
臂，這壹次的任務都完成得很好。恒歌，本座賜妳破雲樓
黃金萬兩，外加經書壹套，壹會兒，妳去藏經閣自個兒挑
吧。”他看壹眼李恒歌，又看向我，說：“至於雙影，妳
方才還沒說，妳的心願是什麽？”
就看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