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槍放進嘴裏，迅速扣動扳機。子彈穿過上顎，撕裂腦幹，噴出血和腦漿。我落在了孤鷹嶺。這個姿勢叫吞槍自殺。
我沒有選擇對著心臟開槍，因為它可能會在開槍的瞬間失手，喘口氣，給他們留下壹個評判我的機會。
我沒有選擇把槍對著太陽穴射，因為那樣會很醜，整個臉都扭曲了。
如果我吞槍而死，我會失去後腦勺，但我可以留下壹張完整的臉，我英俊、陽光的臉，那張曾經被塑造成英雄的臉。這是我最後的對抗，也是我最後的尊嚴。
？侯亮平跑了進來，露出壹種錯過的遺憾。我知道他後悔的不是我離開了，而是我帶著秘密離開了。也許我輸了這場比賽，但我不認為他贏了。
2
這是第四顆進入我身體的子彈。
前三個也在孤鷹嶺。妳也知道，緝毒隊長祁同偉在毒販密集的孤鷹嶺身中三槍，被封為英雄。
？站在我不遠處的秦老師，看著我挨了三槍，看著我自己餵自己最後壹顆子彈。
？老師，與我的老師高相比，我更願意把老師的稱號歸於秦老師。
？秦老師原本是公辦教師。看到老家的孩子上不了學，他申請回古營嶺辦壹所小學。秦老師沒有參與那些村民制毒販毒的事情。他在鄰居中有很高的威望。那次緝毒行動殺死了村裏的許多人。秦老師因為救了我這個緝毒英雄，被村裏人恨之入骨。
？秦老師的學生越來越少。後來村裏的年輕人都陸續出去打工了，秦老師的小學也沒有更多的學生了。
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和秦先生的關系。我只在心裏特別堵的時候來找秦先生喝壹杯。
對我來說，秦老師就是逆水濁流而動的清流，清貧生活中的寧靜。我與生活中所有的不公平抗爭，他卻淡然接受。秦老師沒有刻意教我什麽，只是給我看了另壹個答案。
？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和高的師生戀，但實際上我們的關系早已變成了姐夫，彼此的棋子，甚至是對手。
？我看不起高的賢者臉。我曾經跟他抱怨過，和壹個比我大10歲的女人生活在壹起，我有多痛苦。他嘲諷我“誰跪在校園裏向梁璐求婚了？”。
？這就是他，永遠站在道德制高點。他看中了高曉峰，不是說壹起討論《萬歷十五年》讓他的靈魂產生了共鳴嗎。但他的家人，他的老太太吳先生，是研究明朝歷史的專家。
？於是，我們看上了壹對姐妹花，我被他歸類為忘恩負義，貪戀年輕肉體，他自己也成了愛情的追求者。
？這個男人太虛偽了，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敢看壹眼。就好像電視劇已經播了50多集了，他在家裏穿的那件灰色毛衣還沒變。
三
我的生活和三個女人交織在壹起。
我穿著陳陽給我的回力鞋，但是我不能走在她旁邊。梁璐伸出她任性的小手揮了揮，擋住了我的去路。擋住了我20多年努力，用鮮血換來的英雄形象。後來，認識了高，聰明，心計，隱忍。我們理解了對方的欲望和驕傲，也知道了對方的陰郁和傷痕。
？我和陳陽就像壹灘水。幹凈明亮。只是風壹吹，就臟了；惡毒的太陽壹照，就沒了。
？我和梁璐就像是在彼此的生活中灌了兩杯毒酒，又貴又苦，慢慢滲透，但我們都搖著酒杯告訴世界，嗯，真的是好酒。
？我和高就像壹杯湯。前半生彼此虧欠，都熬成這鍋湯。在這壹鍋湯裏，有同情的苦難，有下崗的愛情，有共同的利益。
？煲湯的火太大，補藥太多。我們喝酒的時候流鼻血。我們互相看著對方，壹起喝酒。
四
除了父母，我還跪過兩次。有壹次我跪下向梁璐求婚，有壹次我跪下向趙麗春的祖先哭訴。既然妳們城裏人生活中需要這樣的儀式感，那我就跪下來替他們感受壹下。
第壹次下跪，讓侯亮平他們真心瞧不起我。第二次下跪，讓李達康，讓整個韓棟官場看不上我。
第壹次跪下，踩了梁的臺階；第二次跪下，我抓住了趙立春的梯子。
我跪的不是梁璐，也不是趙立春家的祖墳。
我屈服於遊戲規則，屈服於操縱命運的雙手。只有跪下來，我才能獲得上場機會，我才能和他們交手。
？進來的人裏，趙瑞龍側身進來，高光著身子進來，高擡著牌坊進來，氣定神閑地進來。只有我是跪著進來的。
？我跪著打仗，跪著殺人，跪著交易。我跪了很久，很多人都想給我跪。事實上，我真的很想帶著學位去祭奠我的齊家祖墳，看看他是否會跪在墳前哭泣。
？如果沒有反腐風暴，如果我順利升任副省長，如果我最終能站出來，落得權錢雙全，還會有很多人嘲笑我跪著嗎？我甚至在想，這會不會成為某些人心目中的形象，他們希望被嘗試和學習？
？侯亮平總說正義、法律、理想信念都是紙？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梁平，我們交換壹下生活試試怎麽樣？
？我最喜歡的壹本書《天空》，混沌中與神下棋，死狀是這樣的——銷魂谷滿是白霧。當人們聚集在霧中時，就像壹個神人卷起了面紗。他們擡起眼睛看著，又害怕又悲傷。只見山谷裏的棋盤是平的，上面鋪著黑色的石頭。右下角亂跪，人早凍；昂首挺胸，不失倔強與傲慢。
？我沒能站起來，跪著死了。前面有壹條路，又黑又冷，跟我來的時候的路壹樣。
？引自花兒街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