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聽到這個故事是在印度,那兒的人們今天講起它來仍好像確有其事似的——盡管任何壹位博物學家都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後來有人告訴我,在第壹次世界大戰之前不久,壹家雜誌曾刊登過這個故事.但登在雜誌上的那篇故事以及寫那篇故事的人,我卻壹直未能找到.
故事發生在印度.某殖民地官員和他的夫人正舉行盛大的晚宴.筵席設在他們家寬敞的餐室裏,室內大理石地板上沒有鋪地毯；屋頂明椽裸露,寬大的玻璃門外便是走廊.跟他們壹起就做的客人有軍官和他們的夫人,另外還有壹位來訪的美國博物學家.
席間,壹位年輕的女士同壹位少校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年輕的女士認為婦女已經有所進步,不再像過去那樣壹見到老鼠就嚇得跳到椅子上,少校則不以為然.
他說：“壹遇到危急情況,女人的反應便是尖叫.而男人雖然也可能想叫,但比起女人來,自制力卻略勝壹籌.這多出來的壹點自制力正是真正起作用的東西.”
那個美國人沒有參加這場爭論,他只是註視著在座的其他客人.在他這樣觀察時,他發現女主人的臉上顯出壹種奇異的表情.她兩眼盯著正前方,臉部肌肉在微微抽搐.她向站在座椅後面的印度男仆做了個手勢,對他耳語了幾句.男仆兩眼睜得大大的,迅速地離開了餐室.
在座的客人中除了那位美國人以外誰也沒註意到這壹幕,也沒有看到那個男仆把壹碗牛奶放在緊靠門邊的走廊上.
那個美國人突然醒悟過來.在印度,碗中的牛奶只有壹個意思——引蛇的誘餌.他意識到餐室裏壹定有條眼鏡蛇.他擡頭看了看屋頂上的椽子——那是最可能有蛇藏身的地方——但那上面空蕩蕩的.室內的三個角落裏也是空的,而在第四個角落裏,仆人們正在等著上下壹道菜.這樣,剩下的就只有壹個地方了——餐桌下面.
他首先想到的是往後壹跳,並向其他人發出警告.但他知道這樣會引起騷亂,致使眼鏡蛇受驚咬人.於是他很快講了壹道話,其語氣非常威嚴,竟使得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想了解壹下在座的諸位到底有多大的克制能力,我數三百下——也就是五分鐘——妳們誰都不許動壹動.動者將罰款五十盧比.準備好!”
在他數數的過程中,那二十個人都像壹尊尊雕塑壹樣端坐在那兒.當他數到“……二百八十……”時,突然從眼角處看到那條眼鏡蛇鉆了出來,向那碗牛奶爬去.在他跳起來把通往走廊的門全都砰砰地牢牢關上時,室內響起了壹片尖叫聲.
“妳剛才說的很對,少校!”男主人大聲說.“壹個男子剛剛為我們顯示了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範例.”
“且慢,”那位美國人壹邊說著壹邊轉向女主人.“溫茲太太,妳怎麽知道那條眼鏡蛇是在屋子裏呢?”
女主人臉上閃出壹絲淡淡的微笑,回答說：“因為它當時正從我的腳背上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