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環繞山，山環繞我。沙田山居，峰回路轉，我的早晚，日出日落，月亮看新月，都在此度過，我成了山人。當我問余我在璧山做什麽時，我只是笑而不答。山已經替我回答了。其實山沒有回答，是鳥代替山回答了，是蟲代替山回答了，是松風代替山回答了。山是個藏著禪機的和尚，不輕易說話。人倚樓上欄桿，山坐四方如十八羅漢疊頂，相望不厭。早上爬佛頭看日出。黃昏時分，我從聯合學院文學院壹路走回來，在半山腰的家裏等我。地勢低於佛的肩膀，但高於佛的肚子。這時，山什麽也沒說，但嘈雜的鳥叫聲泄露了他快樂的心情。當鳥兒安頓下來，群山茫然，天籟之音也就沈了下來。如果它繼續下去，樹間的歌者將會休息，草間的歌將會重新開始。至於山溝下面的小山谷，它的形態和地位相當於佛祖的肚臍，在深深的窪地裏別有壹番滋味。山谷是壹個熱愛音樂的村姑，最喜歡模仿聲音。可惜她太害羞，技術不太好。無論是雞叫還是狗叫，或者是火車在山谷口吹著笛子駛過，她都要學會叫，落後半拍，答人尾。
從我的樓上望出去，馬鞍山鶴立雞群，這讓超念(2)寫出了《樓頌》，寄托了他對故鄉的思念和未能與才華相遇的情懷。來晚了。廬山巍峨，步步逼近，魁梧的肩膀遮住了半個西天，催著黃昏提前半個小時到來。壹個分心讓夕陽落進了他和尚的袖子裏。壹爐晚霞，黃銅燒成赤金化成紫灰煙，這是壹個偉大的神話，也是太陽的葬禮。在陽臺上，坐著看晚景變成夜色，似乎很慢，又似乎很敏捷。這時候妳才感覺到太陽的光輝曬著妳的臉頰，而我在樹上，突然變得近在咫尺，虎視眈眈的黑影已經到了妳的手肘腋下。晚上，我早早地從妳身後過來。那個過程是很精彩的掩飾，眼皮是看不到的。夜四時，黑暗已成定局，四周山影陰森可怖。尤其是西平的廬山，白天依舊像佛像僧，卻又和藹可親。此時此刻，它實際上是收起來了，它就像壹個暗中伺機而動的怪物。有壹種隱藏的不安。
錢山的磅礴氣勢如壓，誰敢撼動？但是有了雲有了煙，莊嚴的山國變了。當霧來的時候，山脈變成了壹系列的島嶼，在白煙中漂浮和下沈。八仙嶺真的變成了渡海的八仙，時而在浪花上，時而在彌漫的雲霧中。壹天早晨，當我擡起眼睛時，所有的八仙、馬鞍和遠近的山峰都不見了。偶爾壹縷雲開，信物廬山仿佛從天而窺，去大埔的車輛在空中。我的陽臺什麽都沒有，下面也沒有土地，所以我可以在洶湧的白濤上自由來去。山谷裏的雞犬是從雲層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去高聯合學院聽課，到處都是雲，師生都是衣飄，都成了神仙。我登上主席臺，說所有的煙和雲都從窗口探出頭來偷聽。
刮風的日子裏，所有朦朧的雲霧都被抹得幹幹凈凈，鏡中可見水和山。原來，在對岸的八仙嶺下，梁山泊裏有許多山村、野店和人家。半島的天氣壹天比壹天變化，風突然來了，從海口直驅而來，腳下的山谷變成了風箱，咆哮著，無休止地翻騰著。風是壹群透明的野獸，狂奔亂踢，呼嘯而去。
潮汐和風，即使它們撼天撼地，也只是給無邊的寂靜增添了荒涼和野趣。最令人興奮和著迷的是人造噪音。從清晨到午夜，壹天四十多個班次，在山海之間，敲著鐵軌，呼嘯而去。就是九廣鐵路的客車、貨車、豬車。拖著黑煙，纏繞著十三節車廂細長的車身，這些工業時代的老式交通工具依然有著舊世界的迷人氣息，是協和超音速飛機無法比擬的。山腳下的鐵軌向北延伸，繃著我的心弦。我的中樞神經，壹天四十多次，被南來北往的千萬個鐵輪錘過，用鋼鐵火花的豪邁節奏提醒我，這裏不是藏在谷底的洞穴天堂。我住在山裏，又不是景區。即使我在王可以，我也得下樓:
閑置的時鐘
空城，是我。
經過多年的旅行，我在風霜中最懷念的是家鄉的小軒窗。我幾次在夢裏偷偷溜進芭蕉園，看到壹個少年，她梳理出了自己的白發。她半夜孤獨的影子總是讓我擔心。無家可歸，可以分出生死；沒有兄弟。可以說說桑麻；等待我的人，我沒有夢想可以給。
身體，已經像秋天的華蓋；心，寄托流水，我如何再做壹個夢寐以求的女孩？
故鄉歸來，故人散；和我壹起做第壹個夢的人，也帶著孩子去旅行了。最後壹個觸動我心情的人，已經建立了家庭，守著春花秋月，我完全可以放下了。
她不會知道那個離家的男人正坐在市場的壹個角落裏，看著她提著籃子走過。
她不會聽到我的。她跟攤主評論重量的時候，我淡淡的嘆了口氣。
她不會知道我多少次在夢裏回到江亭，把春柳折好放在她打水洗衣服的井邊。
她不懂，我還在背當年的誓言，每當我隨著鑼鼓聲進入錯的身體，那誓言又壹次刺痛了我的心。
她怎麽能理解我想忘記她很久的樣子，去外國莊園找壹個長得像她的人？
我還是壹個不辭而別的人，毀了她十幾歲的閨蜜，辜負了她。
當她走進另壹個屋頂，她的青春空城又回到了我身邊。
那麽，我該如何抱著兩座空城走到她面前，再壹次講述斷枝敗柳的故事？讓她永遠不知道我是生是死，那她就可以安全的被守護；讓她壹直抱怨壹個名字，那她就能在眼前平靜的生活，不會回頭尋找壹座空城。
離開家鄉的那個晚上，我很空虛。
秋霜已爬滿天，河邊泊舟，或歌飲酒，或酣睡。夜裏的三兩只鳥，增添了秋夜的寂靜，水波搖動著榻上的小船和我，仿佛我、河水和秋霜都是永恒的醒者，上岸又離岸。
如果妳想在午夜唱歌，有什麽比嘆氣更享受的呢？午夜想壹醉方休，有什麽比忘川水更能打破妳的煩惱？
突然河對面傳來壹陣鈴聲，沾染了秋霜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安靜，仿佛偷聽了我的內心，又仿佛對我無話可說。
說:空山已被霧所攝；空城，不妨把它交給客輪作貨運；松林寺裏有壹座閑鐘，等待天外來客用它說梵語。
後記:陪伴空城的應該是閑鐘。就像秋天落葉壹樣；塵埃之於時間；流水是在溪邊休息的逆向之旅。那壹瞬間不是為了相遇，而是為了不思念，不歡喜。說分離，且不論這種分離是不是真的，都離得很遠。這樣的生活在我心裏很久了，所以我不怕等待；因為這樣的等待，多少季的花開都雕零了，於是我梳理白發，歲月落地。讓我們把山水編織成極致如畫的風景。恍惚中，山是我，水是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