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門口有個鱔魚攤,專門做炸鱔魚和鱔魚面。
這個攤位直到黃昏才開門。那是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可以看到遠處炸鰻魚的煙霧。氣味似乎和幻覺同時出現。香味突然飄進了我的鼻子,把我勾到了攤位前。我低頭繞過巷子回家了。
妳為什麽低著頭?
因為炸鰻魚裏的價格很貴,我們根本買不起。
別說炒鱔魚,連鱔魚面都吃不起。我們家有許多兄弟姐妹。壹個人吃壹碗面,大概是壹周的飯量。
我媽媽經常懇求賣鰻魚的女人把殺鰻魚後剩下的骨頭留給我們。我媽媽深信鰻魚的骨頭富含鈣和各種維生素,對我們這些正在成長的孩子有很大的幫助。
每天晚上,我媽總是從鱔魚攤上帶回壹大袋骨頭,不洗就扔進大鍋裏煮。
妳為什麽不洗它?
因為,我媽說鱔魚骨頭上有血,最滋補。洗它們太可惜了!
過了兩三個小時,鱔魚骨在鍋裏差不多化了,湯變成了褐色,水面上飄著油花。這時候我媽會撒壹把蔥花,關火。
等到鱔魚骨頭湯做好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媽媽把我們叫到廚房,壹人壹碗湯,配上她要的另壹家面包店的餅皮,在鍋裏烤成了香噴噴的餅幹。
我們細細地咀嚼著面包的外皮,伴著香甜的魚骨湯,深深地感受著生活的幸福。
只要賣鱔魚的來擺攤,我們肯定會喝鱔魚骨頭湯。奇怪的是,我從來沒有喝膩過,我壹直認為它是地球上極其美味的。
媽媽擔心我們吃膩了,有時候會在湯裏加點竹筍或者滴點蛋花;有時它和豆腐壹起燉,或者用蘿蔔腌制...雖然用的是普通食材,但卻充滿了美味的魔力。
最神奇的是炸鰻魚骨。
鱔魚骨頭扭來扭去,可是出了油鍋就突然拉直了。壹個個像薯條壹樣,出鍋的時候撒了點胡椒粉和鹽,又香又脆又脆。它確實是美味的。
我吃了好幾年鱔魚骨,直到出國留學。壹次偶然的機會回到農村,喝著媽媽做的湯,總覺得味道壹如既往的鮮美,心裏感慨萬千。媽媽在平凡的湯裏註入了濃濃的親情和愛,讓我們變得堅強健康。在普遍營養不良的農村孩子中,我們總是面色紅潤,精神飽滿。
可能小時候吃不到鱔魚吧。長大後,只要去飯店吃飯,總會點兩條鱔魚,邊吃邊懷念那段難熬的時光。
只要有愛,它就是無價的。
我母親已經去世了。在異國他鄉的雪夜,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喝燉鱔魚骨頭湯了,再也不會壹口壹口感受到母親的親情了。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壹滴壹滴,像窗外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