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靈魂背叛了我。

本論文圍繞七大主題參與論文S2。

主題:凍結

序

那天早上，我在學校圖書館的五樓偶然發現了壹本奇怪的書。借的人沒放回去，壹直攤在桌子上。出於好奇，我走進去仔細看了看，但手還沒碰到頁面，壹陣風從某處吹來，頁面被隨意翻動。幾秒鐘後，它停了下來。我壹看，發現是壹本舊書，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但是頁末的最後壹句話很清楚。上面寫著:

“被靈魂背叛的人，最終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取代。”

我默念了壹遍又壹遍這句話，空蕩蕩的圖書館五樓為此增添了許多難言的詭異氣氛。

我看著角落裏的妳，開始覺得有點可憐。

1.勤奮的模仿者

無緣無故下了壹場陣雨，今天的壹切都出乎意料。下午的課因為老師有事耽誤了半個小時，看來午飯是吃不下了。走出教室，因為沒人打傘，我把毛衣帽子戴在頭上，雨水落在手上，不是很大。我匆匆趕到食堂，沒有胃口，就排隊買粥。排隊的人很多，最後是我。我點了壹個皮蛋瘦肉粥，無意中看到妳，下意識的想給妳加點，然後意識到自己錯了。

妳真的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我不記得妳什麽時候開始跟蹤我的。我的大腦好像自動編輯出了第壹次遇見妳的記憶。也許妳我從未謀面，但我們彼此熟悉，以至於我們的第壹次見面在我的潛意識裏是很久沒見了。或者遇到妳之後，以前的記憶都消失了。所以，妳存在於我腦海中能回憶起的每壹個場景。仿佛妳是我意識的開端和啟蒙。

我不是靈媒，從小到大也有幸遇到過什麽神和鬼。但我可以告訴妳不是人類，至少妳壹開始沒有和我壹樣的身體。妳是混沌之壹，頭、前驅、四肢沒有具體的分界線。說妳壹點形狀都沒有，但還是能隱約認出頭和身體的分界線。雖然我沒有真正接觸過妳，但是從我的眼睛裏，雖然我知道我看到的不壹定是真相，妳更像空氣，但是比空氣更重，更渾濁。像壹片厚厚的灰雲，隨時可能降落人間，伴隨幾聲悶雷。

突然想起了開天辟地之前盤古的故事。天地未分之時，宇宙混沌。後來盤古的巨人被喚醒了。向著眼前的黑暗分裂，混沌的東西分離出來，成為天地。我推斷妳可能是盤古未開發的部分。

我其實對妳的結構形狀很滿意。我只是外表看起來定義清晰，內心是不成形的，混亂的。我想，妳和我可能都需要壹把斧子。

我曾經懷疑妳可能是我的幻覺，但不是真的。妳總是在我身邊，而我就像壹個有兩個影子的人。妳喜歡跟著我，只有我能看見妳。

妳喜歡模仿，仿佛妳的存在就是為了模仿。從最開始，模仿壹棵樹，整天站在學校裏最老的樟樹旁邊，但妳只能學會靜止不動，卻學不會它那枝繁葉茂，四季更替，落葉歸根。下次見到妳，妳會開始模仿壹盞路燈，壹把椅子，壹只貓。妳壹直在模仿，無緣無故的模仿，模仿靜態的，動態的，動植物。

直到後來，我發現妳開始模仿我。

2 .嘴巴

我發現妳還是人類的時候就開始模仿人了。我不知道妳花了多少精力。妳的外貌變化很大，生出了四肢。除了五官缺失，不得不說妳的模仿近乎完美。

周日，我結束了為期壹天的培訓課程。已經七點多了，我慢慢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教室。遲到的快遞終於到了，我按照短信上的取件碼，從貨架上取了我的快遞。出了大門，我看見妳站在遠處的路燈下。

當我經過妳的時候，我感覺到妳在看著我。雖然妳沒有眼睛，但是妳的頭轉向了我走過的方向。我沒有回頭，因為我知道妳就在我身後。

學校最後壹班小巴是9: 15，還沒到時間。我站在公交車站等了幾分鐘，心想天氣冷可能沒車了，就走回宿舍。走到7號樓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識的轉過身，看到妳的嘴上下緊閉，壹個接壹個的叫著我的名字，就像壹個老式的復讀機。我覺得妳可能沒有意識到妳在做什麽，這只是純粹的模仿。

耳朵還沒長出來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我聽著很熟悉，因為那是我自己的聲音從妳嘴裏發出來，叫著我自己的名字，很可笑，充滿了嘲諷。

說實話，妳用新嘴巴做的第壹件事就是叫我的名字，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以為妳會好好利用妳新的五官去做壹些特別的事情，比如吃飯。可能妳還沒有模仿妳的胃。

是在我最沈默的時期，妳出乎意料的長了嘴，但是長了之後妳還是沈默。當時我不止壹次懷疑妳長出來的可能是縫口。我也壹直在想。為什麽先衍生的是嘴，而不是眼睛？耳朵？也許嘴是最有殺傷力的東西，它可以是最吵鬧的東西，也可以是最沈默的東西。

到了宿舍，拆了快遞，買了不滿意的衣服。洗完澡，吹完頭發，我覺得很困。我住兩個人的宿舍，另壹個室友壹周見不到我幾次。晚上在外很正常。但是她每天都回宿舍，因為在她的桌面上，玻璃容器裏的花總是新鮮的，她每天都回來換。躺在床上，手機定時開音樂20分鐘，沒聽幾首就睡著了。

壹張只有嘴的臉停在我的耳蝸裏，模仿著不同人的聲音，女聲、男聲、童聲、中年聲、老人沙啞的聲音，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溫暖的，輕聲細語的，粗暴的，惡毒的，諷刺的，淒涼的，冷酷的，嘆息的，不斷循環播放。

鼻子

淩晨兩點醒來，我醒了。那個夢縈繞在我的腦海裏。我下了樓，開了燈，壹轉身妳就在我身後。我發現有光的地方有妳就方便，不管是陽光還是光線，強光還是弱光。妳可能不喜歡生活在陰影中。妳和我不壹樣。我只有需要光的眼睛。

我的眼睛在妳臉上摸索，妳長出了鼻子。

在那個夢裏，壹張只有嘴的臉留在我耳邊，均勻而緩慢的鼻息聲。

我蹲在地上，妳也像我壹樣蹲著。妳鼻子上面的地方是空的。我盯著妳沒有眼睛的地方，隱隱約約，我覺得妳在看著我，直直地看著我。

除了叫我名字的那壹次，接下來的幾天妳都保持沈默，好像嘴巴從來沒長過。

蠱惑

周五上午只有兩節金融課，大概9點40以後，下午就沒課了。明天，學校將在元旦放假。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很多人拉著行李箱回家。回家也是壹個很糾結的點。我很早就把兼職辭了，元旦在學校也沒什麽事做，但是我不想回家。左右為難，不如賭壹把。如果妳現在打開手機查有沒有票，妳就會返回。如果沒有剩余的票，妳將不會返回。我隨機打開手機查了壹下，還有票，就訂了最後壹趟回家的高鐵，19: 05的大巴。對我來說，有床的便利就是家。她父母離異多年，容貌也漸漸淡去。他經常出去應酬，連續幾天出差，家裏沒人。我也很驚訝。世界那麽大，我不覺得空虛。我家是90多平米的小房子，但是我覺得空蕩蕩的可怕。從上大學開始，我和父親的聯系就是壹張薄薄的帶芯片的銀行卡。我每個月都存壹筆錢，然後整個月都不用聯系。

19: 05，我的航班準時出發，可能是因為太晚了，人不多，壹節車廂有很多座位。我坐在窗邊，這個車站旁邊沒有人。妳還是跟著我，很自然的坐在我旁邊。我沒註意妳在做什麽。我只知道我困了但是不敢睡。獨自旅行時，我總是害怕坐過站。列車緩緩進站，緩緩出站，溫柔對待每壹站。我把頭靠在玻璃上，看著外面的世界。

兩個孤獨的人是無法生存的，就像兩個中間有缺口的半圓。再怎麽契合，中間總會有很多洞，再小的洞，也凝結著兩個人的悲傷。

還好妳夠安靜，還好我夠孤獨。

從學校到家只有壹個半小時的車程，下了高鐵出了站。我仿佛看到父親在車站外等著，我欣喜之余，才發現我認錯了人，和他壹樣。然後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到家的時候已經快9點了。我下樓到店裏買了泡面煮，小火慢燉，加個雞蛋，舒服了半天。

我回到臥室，把行李箱攤開在地板上，衣服沒有掛在衣櫃裏。這幾天直接去行李箱找換洗衣服。躺在床上沈思了壹會兒，真的很無聊。我玩了壹個我玩了很多年的把戲。我起身幹脆關掉了屋內外所有的燈，關上了臥室的門，拉上了厚重的窗簾。夜色中有微弱的霧化紅光，插線板的紅色指示燈還亮著，我就切斷了充電座的電源。

房間裏很暗。我摸索著抽屜，拿出壹盒火柴，靠在床邊，盤腿坐在地上，拔了壹根火柴。火柴微弱的光照亮了我的周圍，我的臉發燙，鼻子聞到火柴燃燒後刺鼻的煙味。

這種光好，只照亮我幾米內的地方，其余的和多余的我都不想看也不想關註。當我壹個人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在房間裏做這樣的事情。我每劃壹根火柴，就向神靈許願，許下諾言後吹滅。許個大大小小的願，劃根火柴，光會帶著香味落在我心裏。

有光之地方便妳，妳自然出現。壹根火柴也只用嘴巴和鼻子照亮妳的臉。但是妳不像我想的那麽安靜。妳的嘴在蠕動，吐出幾個字。我表面上很平靜，很舒服，內心卻在顫抖。妳可以看到我的心。妳巧妙地抓住了我微妙的情緒變化，反復呢喃。

妳為什麽還活著？

在黑暗中，妳的聲音更令人困惑。我吹滅了火柴，立刻陷入了孤獨的黑暗，妳消失了。我埋下頭，公然抽泣。

為什麽我還活著？

學會說再見

很明顯，我和朋友約好了第二天去逛街。第二天，她說臨時有事。我抱著理解的態度去書店看書，卻碰巧看到她和另壹個夥伴在書店二樓有說有笑。我像罪人壹樣上了三樓。三樓堆滿了兒童書籍。暢銷書櫃上有壹本叫《狼》的書。我把它帶在身邊，坐在最裏面的看臺仔細閱讀。然後我聽到妳說，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我把手指輕輕地放在嘴唇上，示意妳安靜。

畢竟妳心裏沒有聲音和響度。把心掏出來，嘴巴就會出錯。

整個下午，我都呆在街邊那家浪漫的咖啡店裏。坐在玻璃窗前，喝著溫熱的咖啡。我仔細觀察每壹個經過窗前的路人，發現長得很像的人真的很多。壹個大約三四歲的小男孩，在媽媽的帶領下，從我的窗前經過，輕輕地向我招手。我也擡手輕輕揮了壹下。轉過去。妳在模仿我。好好想想，學會說再見，對妳有好處。

五點多，在樓下的漢堡店簡單吃了頓晚飯，就上樓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走之前，我寫了壹張便利貼，貼在冰箱門上。紙上只有壹句話:

我回來了

我打開冰箱門，拿了壹盒酸奶。我帶著箱子出去了。我等不到車，就攔了壹輛出租車去高鐵站。出發前半小時，大部分候車室都滿了。我坐在站立的行李箱上喝著酸奶，想著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

6.眼睛

妳的模仿是不間斷的，妳還有興趣模仿人類。吃飯的時候笨拙的模仿喝湯的動作，掃碼支付的動作，翻書的動作。手肘擡起拳頭摩擦酸痛的肩膀，雙手半舉擋住強光，漱口，鑰匙插入鎖孔，推門。其次是我自己的衍生品，我沒有權利不讓它模仿我自己。大家初來乍到，也都是蹣跚學步，牙牙學語。

手機的鬧鈴響了。我下了床，像慣性壹樣脫掉睡衣，睜開眼睛，看到身後的白墻。我摸了摸眼睛，鼻子沒了。我不是瞎子，因為我還能看見，就像汽車的後視鏡壹樣，我只能看見我身後的東西。我把枕頭從後面移到前面，枕頭從看得見變成漸漸移出視線。我慌慌張張的下了床，跌跌撞撞的到處找眼睛。在經過鏡子前，我突然冷靜下來，轉過身，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整個後背。

我的眼睛在背上。

？我突然醒了，這只是壹個夢，但我的背像針紮壹樣。我翻了個身，壹雙眼睛映入眼簾，睡意頓時消散。我看了妳四次，我在無底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妳陰沈的眼神立刻變得溫柔，盯著我說了句。

？早上好

？妳畢竟有眼睛。我最愛卻最怕的東西。

7.耳朵

幾天後，妳生了壹只耳朵，但似乎妳只是用它來聽世界上所有的謊言、臟話和汙言穢語。

8.欲言又止

因為八點鐘有早課，所以我起得很早。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所以我去陽臺看了看。外面是壹個難得的好天氣。因為太重沒帶傘，草草的吃了早飯，就急匆匆的去教室了。靠窗的第二排，經常有壹個女生。她長相普通，穿著普通，總是壹個人。我不用孤獨來形容她，因為有時候壹個人不代表孤獨。她總是去得很早，但是今天，課近了，她還沒來。我推測她今天可能不舒服。正想著，她進來了，在她平常的位置上。剛開始沒太在意，仔細壹看，座位上不是她。

不得不說，妳的模仿超贊。它已經從壹開始的笨拙變成了替代品。妳是天生的演員。她喝水的樣子，她轉動鋼筆的樣子。寫字時，頭微微向左傾斜，不時推推鼻子上的眼鏡框。如果我是導演，我可能會鼓掌。但我不是。在我眼裏，我只看到壹個試圖模仿別人到極致的怪物。妳不知道它在想什麽，想做什麽，就看著它越來越像妳。被模仿的五官給妳第六感。妳應該感覺到我在看著妳。妳回頭看我。短短幾秒鐘，我看到了妳的驕傲和野心，妳裂著嘴笑了。

我開始祈禱天已經黑了。

下午，我抽空去學校聽了壹場講座。講座結束後差不多七點了。去食堂點了麻辣燙吃。這家新開的麻辣燙餐廳菜品種類不多。我把號碼牌放在手上，因為人少，沒多久就把我的那份發完了。然後我看到妳坐在不遠處，隔著幾張桌子對著我。妳的右手微微擡起，嘴巴半張，模仿我壹步壹步吃東西的樣子。看著妳，我好像在照鏡子。我厭倦了妳神經質的模仿。壹點都不有趣，甚至有點糟糕。我不想看到另壹個自己是怎麽生活的。

吃完飯，我回到宿舍，打開燈，看見妳站在鏡子前認真地看著自己，看著妳擁有的壹切屬於我的東西。我在開關旁邊站了很久，按下去，燈滅了，宿舍壹片漆黑，妳不見了。按上去，燈亮了，妳又出現了。我反復按下開關，燈交替亮滅，妳若隱若現。等到燈再次打開的時候，妳已經站在我面前了。我看著妳，妳的眼神模仿的很好，深不可測，難以看透。那壹瞬間，我甚至懷疑妳是有思想的，而不僅僅是混亂的。妳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我，隨時準備穿透我，我們在做壹場無聲的較量。妳窺探我，仿佛在試圖模仿我的靈魂。我害怕。我第壹次覺得奇怪，冷冷地問妳:

妳是誰？

妳沒有立即回復我，或者模仿我，學著人類的方式說話，故意停頓幾秒鐘，然後說:

我是誰？

妳的聲音裏有冰雪。

9.危機

妳越來越像壹個人了，從外表到本質。更確切地說，妳越來越像壹個壞人了。妳模仿我所有的陰暗面，我內心的混亂被妳演繹的淋漓盡致。妳讓我覺得有點害怕和危機，因為妳越來越像我，或者比我更糟糕。

妳的目的不僅僅是模仿人類，更是模仿我，讓我惡心。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否曾經活過。看著這麽細致入微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才是模仿的那個人。妳學那麽多，好像我們之間沒有先後，不經意間就能取代我。

曾經我以為妳是因為我而存在，現在我懷疑我是因為妳而存在。

人是最容易模仿的東西。只要長得像，就被同類認出來，不管妳內心是野獸還是怪物。妳我都很困惑。

每天看著另壹個自己，即熟悉又陌生，妳就像壹面會走路的鏡子。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剖析自己，從外表看清楚。這並不完美，也沒必要過分指責。我盡力找到妳的弱點，試圖壹擊斃命。但妳就是我，用槍指著自己的靈魂需要很大的勇氣。

妳從刻意模仿變成了自然表達。看，動作，反應，言語都是我的翻版。或者，更好。在保持自我的同時，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被妳取代。我在折線上徘徊。

妳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