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歷史故事大全網 - 歷史上的今天 - 觸摸歷史散文的閱讀

觸摸歷史散文的閱讀

這篇文章應該叫做流亡者之地。

畢竟東北是東北,現在是盛夏末。江南的西瓜早就收割了,但好像才剛剛開花。壹堵西瓜砌成的墻沿著馬路高低錯落,瓜農還在綠色的瓜田裏捧著。我買了幾個,搬到車上。首先,我切了壹個放在路邊嚼。咬壹口是驚喜。這是我這輩子很少經歷過的清爽和甜蜜!

這裏的天藍特別深,把白雲襯托得銀色而立體。藍天白雲下,全是植物,包括莊稼和花草,任其自生自滅。與西北相比,壹點也不貧瘠;但與江南相比,它缺少了那些溫暖精致的曲折,透露著些許蒼涼與遼闊。

這片土地能蘊藏如此多的甜蜜嗎?

當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心情不自禁的顫抖,因為我正站在牡丹江到鏡泊湖的半路上,腳下是黑龍江省的寧安縣,在清朝的時候叫“寧古塔”。只要對清史稍有了解的讀者都能理解我的感受。在漫長的幾百年裏,不知有多少“犯人”寫過判決書:“流放寧古塔。”

有那麽多大案要案都以它結尾,於是“寧古塔”這個詞成了國家官員心中最不吉利的咒語。任何人都可以在壹夜之間與這個地方產生終生的聯系,就像掉進了壹個黑暗的深淵,不太可能再走出來。金殿離這裏又遠又近,所以這三個字常常潛入高枕錦緞之間的噩夢,把那麽多人嚇出壹身冷汗。

清朝統治者特別喜歡流放江南人,所以這片土地也和我的出生地、謀生之地有著很深的緣分。幾百年前的江浙口音和現在肯定有很多不同,但是雲還是這樣,天還是這樣。

土地不是這樣的。有壹本書叫《研究館雜記》,裏面說當時的寧古塔幾乎不是壹個人類的世界。流亡者去的時候,經常在路上被狼和野獸吃掉,甚至被饑餓的當地人分食,活下來的不多。當時還有壹個著名的流放地叫上陽堡,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但比起寧古塔,上陽堡還有房子住,活了下來,簡直就是天堂壹樣的好。也許有人會覺得,有塔的地方就應該有壹點文明的遺產。這是壹個錯誤。顧寧寶塔裏沒有塔。這三個字都是滿語音譯,意為“六”(顧寧意為“六”,寶塔意為“壹”)。據說很早就有六個兄弟住在這裏,這六個人可能和後來的清朝是遠親。

寧古塔還與東北其他幾個著名的流放地有聯系,例如,今天的沈陽(當時叫盛京)、遼寧開原市(當時叫上陽堡)、齊齊哈爾(當時叫蔔奎)。我想再次觸摸中國歷史上壹些令人不舒服的部分。

中國古代對犯人的懲罰有很多規定,但大致說來,有三種懲罰:打、殺、流放。打人是輕刑,殺人是極刑,流放是“不輕不重”,嵌在中間。

招數很多,工具(如鞭子、棍子)、方法、數量都不壹樣。不管民間的罪犯,即使在法庭上,也時刻在動搖著被打的可能。無論是多高的官員,無論是多溫文儒雅的文人,從小就受到“非禮勿視”的教育,舉手投足都飽含深意。就在剛才,他們站在宮殿中央說話的時候,悄悄調動了壹系列深奧的典故來代替壹切世俗的詞語。突然,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他們立刻被壹群宮廷侍衛打倒在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痛打壹頓。蒼白的肌肉,殷紅的鮮血,不敢大聲發出的哀號,淩亂的白發,強烈地提醒著站在壹旁的其他文武官員:妳終究只是壹個生理上的存在;從來沒有以思想反駁思想,以理性面對理性這種事。

還有更多的殺人伎倆。早年在壹本舊書上讀到嘉慶朝廷如何殺了壹個刺客,好幾天吃不下飯。後來終於了解了壹些其他的殺人模式。我真的希望我們的下壹代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他們的訣竅是把死亡變成壹個可以慢慢品味和咀嚼的漫長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構成壹個人的所有器官和皮膚都成為痛苦的來源,所以受害者只能怨恨自己是壹個個體。我相信,中國朝廷官員實行的殺人方式,是人類成為人類以來的100萬年裏,最殘酷的自殺遊戲,連狼、虎、豹都會傻眼。

殘忍,對於統治者來說,首先是壹種恐嚇,其次是壹種快感。後來恐嚇的成分越來越少,快感的成分越來越多。這已經成為壹種心理毒素,掃除了人的基本尊嚴。統治者以為統治方便,卻從根本上摧毀了中華文明的人性和人道主義基礎。這個後果很嚴重,直到廢除酷刑的今天還沒有恢復。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流放了。

與殺戮相比,流放是壹種長期的折磨。死了也沒事。可怕的是人還活著,各種殘酷都要用心去吸收,比死還難。

對於當時被流放到東北的江南人和中原人來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流放的規模。有時不僅全家被流放,九族人也受到傷害。遠近所有的親戚,甚至鄰裏,都成了流亡者,往往是幾十人或幾百人壹隊。

不要以為這樣吵吵鬧鬧的壹起旅遊就不錯了。妳要知道,這些幾天前還很豪華的家,已經被洗劫壹空,所有的財物都不見了。而且去了流放地之後做什麽早就定好了,比如“賞兵為奴”、“賜甲為奴”等等。連身邊的孩子都是奴隸。壹路上怕他們逃跑,被拴了幾千裏。我在史料中看到這樣的記載:明朝宣德八年,壹百七十名俘虜被流放到東北,三分之二死在路上,東北只剩下五十人。

最後,當他們被流放時,這些奴隸被分配給他們的主人。主人看到美女就隨意撒嬌,怕礙事就先把老公殺了。流亡者用不了那麽多,就選壹些女人賣給妓女,壹些男人換馬。

最好的待遇就是在所謂的“官村”做苦力,當然也沒有什麽自由可言。按照清代流亡學者吳兆騫的說法,“官農皆骨瘦如柴”,“壹年四季,不務農事,即擊劍、燒石灰、燒炭,沒有半個時辰的閑時”。

在壹本名為《獨特地域簡史》的書中,描述了壹個被流放到那裏的江南女子的場景:“若有閑錢,便畫之,霜雪井滑如山,赤足輕衣者悲。他們都是中國的富人和富豪。”

在這些打水的可憐女人中,壹定有很多崔鶯鶯和林黛玉。昨日的細膩矜持不敢回憶,連那段悲傷的愛情悲劇都成了奢望。

康熙年間的詩人丁潔曾經寫過這樣兩首詩:

壹個美麗的南方女人,多塞北,

中原名士半遼陽。

這裏應該包含了多少讓人不敢想的真實悲劇!這首詩可能有些誇張,但是當時中原各省流亡東北是真的。據李先生統計,僅清代東北地區就有150多萬人(其概念略大於流亡者)。普通人很少被流放,所以“名人”和“美女”的比例確實不低。

我之前說過,這麽多人有很大壹部分受到牽連,這個委屈真的太大了。那些遠房親戚,可能根本沒見過當事人,通過老壹輩的曲折,勉強能理清親屬關系,現在都被趕到這裏了。在統治者眼裏,中國人不是個體,而是長在家譜上的葉子。壹片葉子不順眼,證明不好紮根,於是壹棵大樹被連根拔起。我想這就是“朱利安”這個詞的原意的由來。

樹上的葉子那麽多,不知道哪壹片會出事害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壹舉壹動什麽時候會害了整棵樹,只能提心吊膽,如履薄冰。那麽,中國怎樣才能有獨立的個體意識呢?

我們也見過很多發自內心的明白,行動上畏首畏尾的人:有些事情,如果堅持自己發自內心的想法,就會堅持自己的個性;但皺著眉頭看著妻子、孩子、親戚朋友,他立刻改變了主意。既然樹上沒有壹片葉子敢於面對風霜露珠,那麽整個森林就會變成壹片沒有風和鳥的死林。

我經常想象,當事人遇到以前沒聽說過,這次卻因自己而死的遠房親戚,會說什麽,會是什麽表情。還有那些遠房親戚會有什麽反應?

毫無疑問,當事人罪大惡極,但罪大惡極就夠了嗎?內疚什麽?他可能會解釋案情,但他真的能搞清楚自己的案情嗎?

能把自己的案情說清楚的,才是流亡者中真正的反清鬥士。也有壹些朝廷內部勾心鬥角的失敗者,他們壹般都能說明自己被流放的原因。最不清楚的是,那些文人不小心卷入了文字獄和考試案,壹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帶著壹大群受牽連的人跌跌撞撞來到東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對自己的情況沒有把握。

文字獄很多人都寫過,我也不想多說什麽。科舉案針對的是科舉作弊的嫌疑,涉及的方面比較多。

從明朝開始,尤其是清朝,出現了壹系列的所謂科舉案件,好像魯迅的祖父後來也卷入了這類案件——幸好沒有家族流放,不然我們也不會好好讀《阿q正傳》。

在我看來,考試場上是有壹些作弊的,但很大壹部分是肆意誇大甚至無中生有。比如1657年,有兩起著名的科舉案,很多人被殺,被流放。我們不妨選擇更嚴重的壹個,即所謂的“南勇常可案”來多看壹點。

壹場考試下來,名單出爐,考不上的出租車司機怨聲載道,議論紛紛。據說,考上舉人的安徽青年方是最頻繁的。他可能是考官的遠親,也就是所謂的“連總”,所以要回避。如果他不回避,可能會出軌。

壹個官員聽到了上壹個人選的道聽途說,於是去找順治皇帝上奏書。順治皇帝聽後,立即下令解散監考人員,並對考生方進行嚴格審查。

這位安徽考生的父親方公幹也是朝鮮官員。他說我們家從來沒有和考官大人有過交往,案件的交往都是誤傳,沒必要回避。前幾屆也測試過,法院可以調查。

本來這是壹件很容易查出來的事情,但麻煩的是皇帝已經表態,已經辭退了兩個考官。如果真的沒有對聯,皇帝的臉面何去何從?

所以朝廷堅持妳們兩個家族壹定是入了門派,不可能不入門派。沒有理由不加入這個教派。為什麽不加入教派?不入門派才怪!既然壹定是入了門派,那孩子考試的時候就要避開。不回避就是犯罪。

刑部花了很多時間思考這個案子,然後思考皇帝的心思。最後,他們擬定了治療方案並上報了。大致意思是,主考、考官激起了聖怒,被皇帝親自革職。然後幹脆置他們於死地,最後別人也無話可說;至於考生方,法院不承認他為陪審員並宣布他無效。

這份治療方案被送到了順治皇帝那裏。壹開始大家都覺得皇帝可能會比刑部寬大壹點,做壹些姿態。沒想到皇帝的回復極其可怕:主考、考官被斬首,毫無禮貌可言;而其他負責他們的考官都去哪了?18個人被絞死,他們的財產被沒收,他們的妻子和孩子都被罰為奴隸。聽說有位姓陸的考官死了?他很幸運,但是他的財產會被沒收,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會成為奴隸。還有,讓安徽考生不做陪審員?不行,把八個考過的考生全部清理出去,財產全部沒收,所有人都要狠狠打壹頓。更重要的是,這些考生的父母、兄弟、妻子將和這些人壹起被流放到寧古塔!(見《清世祖實錄》卷121)

這是中國典型的古代判決,處罰之重,完全令人發指。不就是壹個考生和考官有點親戚朋友關系的嫌疑嗎?他父親已經排除了嫌疑,但結果還是這麽悲慘,而且牽扯這麽多。這二十位考官,本該是當時國內第壹流的學者,卻都莫名其妙的被殺了,家人也深受其害。這種暴行在今天依然令人發指。

其中,唯壹能把懷疑的前因後果說得稍微清楚壹點的,是安徽考生方嘉。其他被殺、被打、被流放的人,可能連基本的原因都不知道。但不管怎樣,刑場已經沾滿了鮮血,去東北的路上已經排起了長隊。

這些考生的家屬在漫長的旅途中想到了前些日子被斬首的那二十位學者,他們的心也平靜下來了——綽綽有余,更何況這樣壹個著名的人物,死前壹句話也沒有說。為什麽要我出來投訴?

這是中國人面對最大的不公和災難時通常的心理邏輯。所有的理由都沒什麽好要求的,哪怕是天災。

我漂泊了很久。這十年來,我深懷感激,壹直是老師和朋友。過去出名並不可恥,讓我們看看淩渡瘦了。從來沒有減過。運氣不好就和朋友告別,問問人生是不是這麽慘淡。不恨,從妳身上切。哥哥生了韋辛,我長得很醜,他年輕時,霜毀了他,他使柳樹過早衰老。從今以後,辭賦要少寫,心魂要在壹起。希望如此,合慶人壽。回到日本,我趕緊翻稿,把空名菜品傳了下去。話不絕於耳,觀者點頭。

不知道讀者看完這兩個字有什麽感受。反正納蘭容若壹讀完他們,就淚流滿面,對顧貞觀說:“給我十年時間,我就當自己的事情去做,妳不用再跟我說了。”

顧貞觀壹聽急了:“十年?他還能活幾年。五年,好嗎?”

何容若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經過許多人的努力,吳兆騫終於被贖回來了。

我常常想,今天東北人的慷慨、好客、友好、忠誠,壹定與流亡者的精神遺產有某種聯系。流放塑造了壹個氣息濃厚的精神世界,讓我們受益至今。

流亡者除了享受友誼,還想做壹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氣候和管理,流亡者也有很多空閑時間。有些地方,甚至處於放任自流的狀態。這就給了文化人壹些自我選擇的小機會。

我得做點別人替代不了的事吧?肯定有比撿野菜,馬糞,燒石灰,燒木炭更高級的行為吧?想來想去,這種事情和行為都和文化有關。所以這也是壹種回歸,不是地理意義上的回歸,而是文化意義上的回歸。

教書是比較常見的。例如,洪灝曾經用曬幹的白樺樹葉寫了四本書來教村民的孩子。張紹甚至在流放中講“大義”,“聽者完集”;信可以作為佛教徒,利用壹切機會傳授佛法。

其次,他教農耕和商人。比如嶽洋在流放地花了很大力氣傳播南方農耕技術,教當地人用“斷木造屋”而不是“挖房”,讓流放者用自己的財物與當地土著交換漁牧產品,從而培養了初步的市場意識,同時進行文化教育,幾乎全面推動了這片土地的文明進步。

文化素養較高的流亡者把東北作為自己文化考察的對象,把考察的結果用文字留下,至今仍為地域文化研究者所喜愛。如方公幹的《顧寧塔年譜》、吳桭臣的《顧寧塔略》、張晉言的《顧寧塔山水》、楊濱的《劉辯略》、何英的《龍沙物語》等。這些作品在歷史、地理、民俗、產品等多方面都有很高的學術價值。

我們知道,除了李時珍、徐霞客等少數例外,中國古代學術研究過去大多是從書到書,缺乏田野調查的精神,導致我們的學術傳統仍然缺乏實證意識。然而,這些流亡者在艱難中克服了這壹缺陷,在中國學術史上寫下了令人驚訝的壹頁。

腳下的土地在沒有告訴他們的情況下,給了他們那麽多奇怪的東西,那麽多苦澀的絕望感,但他們無意怨恨。而是他們用溫暖的手掌撫摸它,讓它感受文明的熱度,讓它進入文化的歷史。

在這方面,幾個世代流亡的南方家族發揮了特別重要的作用。如清代浙江的家族,安徽的方公幹、方家族,浙江的、楊彬等。民國初年,現代國學大師章太炎先生在談到因文字獄而世代流亡東北的呂留良(呂永輝)家族的貢獻時說:“後代多為教師、醫藥、商販。當地人叫它老呂家。雖然是臺灣人,但是求教的壹定是魯家的人。犯了罪被官員送來的人,必須遵守他們的法庭。土人不敢輕,子孫也不曾委屈自己。”“齊齊哈爾人都知道這本書,是盧永玉的後人開的。”

章太炎談到方的家族時說:“起初,除開原、鐵嶺外,沒有文人。寧古塔的人都知道這本書,是蕭標的後人開的。”當代歷史學家認為,太炎先生這種說法的史實可能有誤,評價可能有點過高,但他們肯定,東北兩大家族在文化教育方面的啟蒙是完全好的。

看看那些壹直流離失所的受害者。有多少人問過臺風和山洪的成因?來吧,我們開始工作吧。這樣就好了。

災難對普通人來說只是災難,對文人來說就不壹樣了。在災難開始的時候,他們會比壹般人更緊張,更痛苦,但跨過這道坎後,他們中的壹部分人可能會喚醒自己的文化意識,開始直面災難,尋找生活的底蘊。之前的價值體系也可能被解構,甚至更徹底。

有些文人,剛被流放的時候,還壹臉落寞,忠心耿耿,等著老爺來平反的那壹天。還有人希望在他們死後,有壹個歷史學家說些公道話。然而,塞外廣袤的荒原否定了他們,遼闊的北國寒風嘲笑著他們。

流亡者將記住南宋使者洪灝和張紹的事跡,他們是在宋金戰爭期間由金人派往黑龍江的。洪灝和張紹可以說是對宋朝朝廷不負眾望,但在撿野菜充饑,撿馬糞取暖的情況下,他們依然不屈不撓。

出人意料的是,兩人在東北為宋廷吃了十幾年的苦,最後回來後卻馬上被貶謫。但是,晉人對這兩位與他們為敵的使者非常尊敬。每次有人來找宋婷,總是打聽他們的消息,甚至可憐他們的孩子。

這種例子讓後來的流亡者深思:既然朝廷對其使者如此,真的值得大家對其效忠嗎?我們過去認為至高無上的東西真的那麽有價值嗎?

順著這條思想脈絡,東北流亡出現了壹個奇跡:許多流亡的清官與反清義士成了好朋友,甚至到了生死關頭。他們原有的政治立場已經在對生命價值的重申中被消解和化解。

當等級、身份、家產被壹壹剝離,剩下的就是生命對生命的直接呼喚。著名的反清義士韓克,流亡東北的摯友李敖、魏延、紀凱生、、郝瑜、陳,幾乎都是被貶的清官。但他以這些人為骨幹,成立了“冰詩社”。

那些值得信賴的朋友,在個人品德上是值得尊敬的。比如李喬被判有罪,是因為他向法院提出抗議,指出陳當時的“逃亡法”立法過重,牽連太大;魏延主張壹個犯人的妻子“應該免於遷徙”,反對遷徙;紀凱生勸阻皇帝不要在民間挑選美女;浩宇彈劾吳三桂的囂張跋扈和無法無天...總而言之,他們都是善良正直的人。現在他們被剝奪了話語權,但善良和正直是不能被剝奪的。

信中可以聯想到他們在順治七年的遭遇。當時江南很多知識分子還以做官為恥,所以看不起那些被官方打死的漢人官員。而信卻可以完全無視這壹套,以通暢的心態去發現他們的善良和正直,尊重他們作為有獨立人格的個體。

政敵不見了,反對派也放松了,只剩下壹群真心相見的朋友。

有了朋友,再大的災難,大部分都會消除;和朋友在壹起,環境再差也會很美好。

我敢斷言,在中國漫長的古代社會裏,最珍貴、最感人的友誼,壹定是來自於朔北、朔南地區的流放者,以及那些不修邊幅的文士中間。其他著名的友情故事,外部雕琢太多。

除了流亡者之間的友誼,外來者和流亡者之間的友誼也有特殊的分量。

在壹個牽連他人之風極強的時代,和流亡者保持友誼是非常危險的。況且距離很遠,在當時的交通和通訊條件下,維持友誼是非常困難的。因此,流亡者完全可以依靠維持過去友誼的程度來重新評估他們所處的世界。

元代浙江官羅被貶東北,好友孫子庚從杭州壹路陪他到東北。清朝康熙年間,兵部尚書蔡玉榮被判流放黑龍江。他的朋友上海人何世成不僅全程護送,還陪蔡玉榮在黑龍江生活了兩年多,才回到江南。

我特別被康熙年間顧貞觀為拯救他的老朋友吳兆騫免遭流放所做的艱苦工作所吸引。

顧貞觀知道他的老朋友在邊荒待了很久,吃了很多苦。他很想把他贖回晚年,讓他過幾天安穩日子。因此,他願意拜朱門來籌集資金。但不能只靠錢,還要讓王朝最權威的人點頭。他終於認識了納蘭·容若,壹位偉大教師和珀爾的兒子。納蘭·容若是壹個具有良好個性和文學風格的人,他也願意幫助他的朋友。但他覺得顧貞觀提出的這個要求事關重大,很難點頭。

顧貞觀沒辦法,只好給納蘭·容若看了他寫的兩首思念吳兆騫的詩。這兩句話的全文是這樣的:

季子平安全嗎?然後回來,這輩子的壹切,都值得回頭看!當妳長途旅行時,誰能安慰妳?母親老家窮,孩子小。我不記得了。我過去常喝壹杯葡萄酒。妳要習慣和人打架,總會失去他。冰雪繞了很久。淚不滴透牛衣,數壹數天下,猶骨肉,能有幾個?比像美女還慘嗎?和...堵車很難,但是又苦又冷。20年來,我壹直許下諾言,希望烏頭馬角最終能拯救我。買這封信,妳是穿袖子的。

壹個家族壹代代被流放是莫大的悲哀,但他們卻壹代代對東北的發展進行持續的攻擊。他們是流亡者,但實際上已經成為資深的“原住民”。那麽他們的家鄉在哪裏呢?面對這個問題,我的同情和惆悵中也包含著對戰勝者的尊重,因為在文化意義上,他們是英勇的占領者。

希望以上的說法不要構成這樣的誤解,流亡從微觀角度來說造成了很多痛苦,但從宏觀角度來說還不算太壞。

不會,從宏觀的角度來看,流放無論如何都是壹種對文明的破壞。壹些流亡者從他們傷痕累累的痛苦中掙紮出來,匆忙創造了那些文明,這並不能為流亡本身增光添彩。且不說絕大多數流亡者不再有任何文化創造,即使是上面評價最高的人,也不可能成為我國文化史上的壹流人才。

壹流的人才可以吃苦,但不能讓他們超越基本的身體和物質極限。雖然屈原,司馬遷,曹雪芹也吃了不少苦頭,但是像寧古塔這樣的流放模式,絕對不會出《離騷》,《史記》,《紅樓夢》。

文明可能誕生於野蠻,但絕不喜歡野蠻。我們可以熬過苦難,但絕不會贊美苦難。我們不怕被迫害,但絕對不被迫害。

壹些文人之所以能在流放的苦難中彰顯人性,創造文明,源於他們內心的高貴。他們的外在身份可以壹次又壹次的改變,甚至終身監禁,但內心的高貴並沒有被完全侵蝕。這就好比有些人,無論怎麽趕潮流,或者身居高位,都無法掩飾內心的卑鄙。

毫無疑問,苦難中的高尚是最讓人感動的,也是這種高尚讓人看到了高尚的高貴。有了這種高貴,人們就可以在生死線的邊緣賦詩,用自己的溫暖融化別人心中的冰雪,再用屈辱點燃文明之火。為了文化和文明,他們可以不顧物欲利益,不計功利得失,壹代又壹代義無反顧。

我站在這片叫做顧寧塔的古老土地上,向上看了很久,但我最終還是向下看了。我祭奠了壹些遙遠的靈魂——因為他們大多來自我所熟悉的地方,比如浙江、上海、江蘇、安徽,他們在苦難中顯得更加高尚。

  • 上一篇:南昌有什麽好吃的地方?
  • 下一篇:唐代歷史現象(經濟、政治、文化、手工業、科學技術)概述
  • copyright 2024歷史故事大全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