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場 別 親
(祝家書齋)
幕後(合唱)上虞縣,祝家莊,玉水河濱,有壹個祝英臺,秀麗
聰明。她胸中有大誌,要求學杭城,爹不肯,她設
巧計,假裝生病,茶不思,飯不吃,關起房門,急
得那祝員外坐立不寧。(燈亮)(祝公遠焦灼地踱步)
公遠(唱) 英臺做祝事太任性,竟想讀書上杭城,
她是祝府千金女,應該是描龍繡鳳在閨門。
我有心叫她杭城去,怎奈是閨女怎能出遠門?
我有心不叫杭城去,又怕她病勢轉深沈。
思前想後心不定。(銀心上)
銀心(接唱)我小姐要讀書,設下妙計,哪怕員外不答應。(上
前叩見)員外!小姐不好了!
祝公遠(驚問)銀心,何事大驚小怪?
銀 心(唱)小姐想求學上杭城,怎奈員外不答應,
因此小姐心煩惱,憂愁終日得了病。
如今臥床病沈重,特來稟知老大人。
祝公遠(白)這可如何是好?讓我去看來。
銀 心(白)員外,小姐好容易剛睡著,請妳不要驚醒了她。(墻
外傳來卦板叮口當 及“測字排流年“之聲)
銀 心(白)啊!員外,依婢子之見,倒不如請這個蔔卦先生來
蔔個卦,以決疑難。
祝公遠(白)卻也使得。(銀心下而復上)
銀 心(白)蔔卦先生請來了。
祝公遠(白)請進。
銀 心(白)先生,請妳進來!(招手)(祝英臺喬裝蔔卦人上)
祝英臺(白)員外在上,蔔卦人叩見。
祝公遠(白)壹旁請坐。
祝英臺(白)謝員外,告坐了。請問員外可是問蔔?
祝公遠(白)正是問蔔。
祝英臺(白)如此,請設香案。
祝公遠(白)銀心,擺設香案。
銀 心(白)是。(擺設香案)
祝英臺(白)請問員外,有何疑難?
祝公遠(白)只因小女想去杭城讀書,是我不允,為此悒郁終日,
得了壹病,未知吉兇如何?特請先生壹蔔。
祝英臺(白)請問小姐有幾歲了?
祝公遠(白)今年二八,五月初五日生辰。
祝英臺(白)如此待我蔔來。(蔔卦後)員外,按卦而斷,還是讓
令媛出門的好。
祝公遠(白)何以見得?
祝英臺(白)令媛在家多災多病,出門可以除病消災,到杭城讀
書末……更是大吉大利。
祝公遠(白)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銀心忍不住笑出
聲來)
祝公遠(白)小丫頭,妳笑些什麽?還不帶先生下去!
銀 心(白)是。(祝英臺與銀心同笑)
祝英臺(白)爹爹!
祝公遠(白)妳是……
祝英臺(白)(卸裝)女兒英臺。
祝公遠(白)英臺!妳竟敢戲弄妳父親!
祝英臺(白)(央求)爹爹,女兒喬裝男子,壹無破綻,妳現在總
可讓女兒出門讀書了!
祝公遠(白)真是胡鬧!
(唱)常言道只有男兒求功名,哪有閨女出遠門?
縱然妳喬裝男兒樣,魚目怎能把珠混。
祝英臺(白)爹爹,女兒喬裝男子,連爹爹也瞞過了,此去萬無
壹失。
祝公遠(唱)怎不教我堂上老父心牽掛。
銀 心(白)員外放心,有我銀心扮成書僮,朝夕有個服侍。
祝公遠(唱)妳妳……拋頭露面辱門庭!
銀 心(白)員外,小姐在家病壞了身子,如何使得?如今她假
扮書生,連員外都認不出自己親生女兒,依婢子之
見還是依允小姐去讀書的好。
祝公遠(白)多嘴!
祝英臺(白)爹爹!
祝公遠(白)英臺,妳去不得,想妳是裙釵之女,怎能拋頭露面,
遠走杭城?要讀書,為父可請先生來府教讀。
祝英臺(白)聽說杭城有名師……
祝公遠(白)縱有名師,怎奈妳是女孩兒。
祝英臺(白)女兒壹定要去!
祝公遠(白)祝府千金之女,遠去求學,有失體統。
祝英臺(白)祝府本是書香門第,孩兒遠去求學,為的是知書識
禮。孩兒也曾聽爹爹說過,古時有曹大家、蔡文姬,
都是壹代才女,留名千古,難道孩兒就學不得她們
麽?
祝公遠(白)這個……(自語)看女兒立誌甚堅……要是英臺真
的能成為壹代才女……
祝英臺(白)爹爹妳答應了?
祝公遠(白)也罷!英臺,妳此去喬扮男子,可不要露出破綻。
三年學滿,務須速歸。倘若家有要事,壹見家書,
即速歸來。
祝英臺(白)女兒遵命!
--幕落
第二場 草橋結拜
(草橋)(祝英臺與銀心扮男裝,銀心肩挑書擔行囊隨祝英臺上)
祝英臺(唱)風和日麗花如錦,
銀 心(唱)女扮男裝出遠門。
祝英臺(唱)避開鄰裏親和戚,
銀 心(唱)瞞過路上相識人。
祝英臺(唱)走過五裏青松嶺,
銀 心(唱)來此已是草橋亭。
祝英臺(白)銀心,我們到亭內歇足壹會。(主仆休息亭內,梁山
伯上,四九挑書擔行囊隨後上)
梁山伯(唱)離故鄉,別學上杭城。
見前面壹座古涼亭,叫聲四九停壹停。
四 九(白)相公何事?
梁山伯(白)兩腿酸軟,不如在此略坐片刻。
四 九(白)相公說得有理。(梁山伯舉步欲進,擡頭壹望,略頓)
四 九(白)相公,亭內有人。
梁山伯(白)哦,看他們也是行旅模樣,說不定也是讀書去的。
(梁山伯入亭,對祝英臺作揖)
梁山伯(白)仁兄請了,小弟有禮。
祝英臺(白)這廂還禮。
梁山伯(白)請教仁兄尊姓大名?府居何處?
祝英臺(白)小弟姓祝名英臺,乃是上虞祝家村人氏。敢問仁兄
是……
梁山伯(白)會稽梁山伯。
祝英臺(白)梁仁兄敢是去杭城讀書?
梁山伯(白)正是。請問妳呢?
祝英臺(白)小弟也去杭城訪師求學。
梁山伯(白)好極!好極!請坐。(四九、銀心走近談天)
四 九(白)噯,妳們是到哪裏去的?
銀 心(白)到杭城去讀書。
四 九(白)我們也是到杭城去讀書。
銀 心(白)巧極了。(走向祝英臺,脫口而出)小姐……
祝英臺(白)(急掩飾)小姐好端端在家,妳提她作甚?
銀心(白)噢……我想小姐要是能壹同出來讀書那就好了。
祝英臺(白)是啊。
梁山柏(白)敢問兄臺……莫非……
祝英臺(白)哦,仁兄有所不知。
(唱)我家有個小九妹,聰明伶俐人欽佩。
描龍繡鳳稱能手,琴棋書畫件件會。
我此番求學到杭城,九妹壹心想同來,
我以為男兒固須經書讀,女孩兒讀書也應該,
只怪我爹爹太固執,終於留下小九妹。
梁山伯(白)(稱贊)妙哉高論,妙哉高論!
(唱)仁兄宏論令人敬,誌同道合稱我心。
男女同是父母生,女孩兒也該讀書求學問!
祝英臺(白)(謙謝)承兄誇獎,豈敢,豈敢!(背地贊賞)
(唱)我只道天下男子壹般樣,難得他也為女子抱不平。
梁山伯(唱)象這般良朋益友世間少,我有心與他結為兄弟盟。
(白)祝仁兄,小弟有言,只是難以啟齒。
祝英臺(白)有何見教?無不從命。
梁山伯(白)如此直言了。
(唱)想山伯無兄又無弟,亦無妹來亦無姐。
有緣千裏來相會,得遇仁兄心歡喜,
意欲與妳兩結拜,未知仁兄可願意?
祝英臺(白)哦!(想了壹想)
(唱)多承仁兄不見棄,金蘭結拜為兄弟,
從此讀書有良伴,小弟哪有不願意?
(白)旅途之中未帶香燭,這便如何是好?
梁山伯(白)不妨撮土為香。請問祝仁兄今年……
祝英臺(白)二八。
梁山伯(白)我今年已是壹十七歲了。
祝英臺(白)有道長者為兄,幼者為弟。
梁山伯(白)如此妳我對天壹拜。
祝英臺(白)對天壹拜。(祝英臺學梁山伯的動作而拜)
梁山伯(白)賢弟請上,受愚兄壹拜。
祝英臺(白)小弟也有壹拜。
梁山伯(白)四九,快過來拜見祝相公。
祝英臺(白)銀心,快來見過梁相公。
四 九(白)拜見祝相公。
銀 心(白)拜見梁相公。
梁山伯(白)賢弟,妳看天色不早,我們不如登程吧!
祝英臺(白)銀心,挑起行裝。
梁山伯(白)賢弟請。
祝英臺(白)梁兄請。(當梁山伯攜祝英臺手同行時,祝英臺不禁
又羞又驚,繼而泰然同行而下)
--幕落
第三場
托媒 (梁山伯、祝英臺書房)
幕後(合唱)梁山伯,祝英臺,情重如山深如海。
同窗***讀兩無猜,誌同道合相敬愛。
光陰過去似流水,匆匆過了三長載。(祝英臺磨硯,
梁山伯作文,梁山伯忽發現祝英臺耳環痕)
祝英臺(白)噯,妳做什麽?
梁山伯(唱)賢弟啊,妳我同窗三年整,今日忽見耳環痕,只有
女子戴耳環,賢弟啊,妳穿耳朵為何因?
祝英臺(唱)梁兄妳做文章不專心,為什麽看來看去看不停?
若說我的耳環痕,想起此事笑死人,
祝家莊年年有廟會,村裏人叫我扮觀音。
梁山伯(白)(笑)哦。
祝英臺(唱)以後妳再瞎猜疑,我就要……
梁山伯(接唱)賢弟不必怒氣生。賢弟,妳看我這壹篇文章做得
如何?(銀心在外面探頭望,機警地喊)
銀 心(白)梁相公,梁相公,先生喚妳。
梁山伯(白)啊,先生喚我,虧得我的文章已經做成了,賢弟少
待,愚兄去去就來。(下)
銀 心(白)(手持信,輕喚祝英臺)小姐,員外又有信來了。
祝英臺(白)真的?待我看來。(看信皺眉)
銀 心(白)是不是又來催我們回去?
祝英臺(點頭)
(唱)離家讀書已三載,老父是封封家書催我歸。
我與他同窗三載非尋常,情重如山深如海。
老父有病盼兒歸,我難舍知心梁山伯。
銀 心(唱)讀書三載長相伴,小姐心事我明白。
梁相公家世雖貧寒,但他有德又有才,
倒不如月老跟前訂白頭,拜托師母做大媒。(銀心
下,去請師母)(祝英臺徘徊、暗忖)
祝英臺(唱)叫我如何自托媒……(銀心引師母出)
銀 心(白)相公,師母來了。
師 母(白)英臺,聽銀心來說,妳家又有書信來催妳歸去了?
祝英臺(白)剛才家父來信,說有病要催我歸去。
師 母(白)父病理應回去,幾時動身?
祝英臺(白)我想稟明先生,明日壹早登程。
師 母(白)如此甚好,壹路小心。銀心,妳小心侍候了。
銀 心(白)是。(知趣地)相公,我整行裝去。(下)
祝英臺(白)(欲言又止)師母……
師 母(白)英臺妳還有何言相告?
祝英臺(白)還有……沒有什麽。(稍停)師母。
師 母(白)英臺,有話坐下來講。
祝英臺(白)師母。
(唱)老師教誨恩如海,又承師母好看待。
師 母(白)不用客氣。
祝英臺(白)師母。(稍停)
(唱)我在草橋結拜梁山伯,同窗***硯三長載。
師 母(白)這個我早已知曉。
祝英臺(白)師母啊!
(唱)三長載,三長載,我有滿腹心事口難開。
師 母(白)英臺有話,但講無妨。
祝英臺(唱)師母啊,英臺原是喬裝改,
師 母(不動聲色,微笑)
(唱)師母心裏早明白。
祝英臺(白)師母早明白了?
(唱)袖內取出玉扇墜,交與師母……
師 母(唱)……為何來?
祝英臺(白)師母啊!
(唱)雪白蝴蝶玉扇墜,煩交義兄梁山伯。
倘得師母來玉成,大恩永記在心懷。
師 母(唱)英臺果是多情女,山伯有德也有才。
師母願意做大媒,梁山伯配祝英臺。
--幕落
第四場 十八相送
(途次)
幕後(合唱)三載同窗情如海,山伯難舍祝英臺。
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錢塘道上來。(梁山伯、祝英
臺、四九、銀心上)
祝英臺(唱)書房門前壹枝梅,樹上百鳥對打對。
喜鵲滿樹喳喳叫,向妳梁兄報喜來。
梁山伯(唱)弟兄兩人下山來,門前喜鵲成雙對。
從來喜鵲報喜信,恭喜賢弟壹路平安把家歸。
祝英臺(白)梁兄請。
梁山伯(白)賢弟請。
祝英臺(唱)出了城,過了關,但只見山上樵夫將柴砍。
梁山伯(唱)起早落夜多辛苦,打柴度日也很難。
祝英臺(唱)他為何人把柴打?妳為哪個送下山?
梁山伯(唱)他為妻子把柴打,我為妳賢弟送下山。
祝英臺(唱)過了壹山又壹山。
梁山伯(唱)前面到了鳳凰山。
祝英臺(唱)鳳凰山上百花開。
梁山伯(唱)缺少芍藥***牡丹。
祝英臺(唱)梁兄若是愛牡丹,與我壹同把家還。
我家有枝好牡丹,梁兄要摘也不難。
梁山伯(唱)妳家牡丹雖然好,可惜是路遠迢迢怎來攀!
祝英臺(唱)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
梁兄啊!英臺若是女紅妝,梁兄願不願配鴛鴦?
梁山伯(唱)配鴛鴦,配鴛鴦,可惜妳,英臺不是女紅妝!
銀 心(唱)前面到了壹條河,
四 九(唱)漂來壹對大白鵝,
祝英臺(唱)雄的就在前面走,雌的後面叫哥哥。
梁山伯(唱)未曾看見鵝開口,哪有雌鵝叫雄鵝!
祝英臺(唱)妳不見雌鵝對妳微微笑,她笑妳梁兄真象呆頭鵝!
梁山伯(唱)既然我是呆頭鵝,從此莫叫我梁哥。(梁山伯生氣,
祝英臺向之賠罪)
祝英臺(白)梁兄……
銀 心(唱)眼前壹條獨木橋。(梁山伯先上了橋)
梁山伯(白)賢弟,妳快過來啊!
祝英臺(唱)心又慌來膽又小。
梁山伯(唱)愚兄扶妳過橋去。(梁山伯扶祝英臺過橋,至橋中心)
祝英臺(唱)妳我好比牛郎織女渡鵲橋。(梁山伯扶祝英臺下橋,
四九、銀心隨之過橋)
幕後(合唱)過了河灘又壹莊,莊內黃狗叫汪汪。
祝英臺(唱)不咬前面男子漢,。偏咬後面女紅妝。
梁山伯(唱)賢弟說話太荒唐,此地哪有女紅妝?
放大膽量莫驚慌,愚兄打犬妳過莊。
祝英臺(唱)眼前還有壹口井,不知井水多少深?(投石井中)
梁山伯(唱)井水深淺不關情,還是趕路最要緊。(祝英臺要梁山
伯照影,遂相扶至井前視)
祝英臺(唱)妳看井底兩個影,壹男壹女笑盈盈。
梁山伯(唱)愚兄明明是男子漢,妳不該將我比女人!
幕後(合唱)過壹井來又壹堂,前面到了觀音堂。
梁山伯(唱)觀音堂,觀音堂,送子觀音坐上方。
祝英臺(唱)觀音大士媒來做,來來來,我與妳雙雙來拜堂。(拉
梁山伯同跪)
梁山伯(唱)賢弟越說越荒唐,兩個男子怎拜堂?走吧!
幕後(合唱)離了古廟往前走。
銀 心(唱)但見過來壹頭牛。
四 九(唱)牧童騎在牛背上。
銀 心(唱)唱起山歌解憂愁。
祝英臺(唱)只可惜對牛彈琴牛不懂,可嘆梁兄笨如牛。
梁山伯(唱)非是愚兄動了怒,誰教妳比來比去比著我!
祝英臺(唱)請梁兄,莫動火,小弟賠罪來認錯。
梁山伯(白)好了,快走吧。
祝英臺(唱)多承梁兄情義深,登山涉水送我行。
常言道送君千裏終須別,請梁兄就此留步轉回程。
梁山伯(唱)與賢弟草橋結拜情義深,讓愚兄送妳到長亭。(雙雙
又行)
幕後(合唱)十八裏相送到長亭,十八裏相送到長亭。(梁山伯、
祝英臺入亭坐,四九、銀心在亭下休息。)
祝英臺(唱)妳我鴻雁兩分開。
梁山伯(唱)問賢弟妳還有何言來交代?
祝英臺(唱)我臨別想問妳壹句話,問梁兄妳家中可有妻房配?
梁山伯(唱)妳早知愚兄未婚配,今日相問又何來?
祝英臺(唱)若是妳梁兄親未定,小弟給妳做大媒。
梁山伯(唱)賢弟替我來做媒,未知千金哪壹位?
祝英臺(唱)就是我家小九妹,不知梁兄可喜愛?
梁山伯(唱)九妹今年有幾歲?
祝英臺(唱)她與我同年--乃是雙胞胎。
梁山伯(唱)九妹與妳可相象?
祝英臺(唱)她品貌就象我英臺。
梁山伯(唱)未知仁伯肯不肯?
祝英臺(唱)家父屬我選英才。
梁山伯(唱)如此多謝賢弟來玉成。
祝英臺(唱)梁兄妳花轎早來擡。我約妳,七巧之時……
梁山伯(白)噢,七巧之時,
祝英臺(唱)……我家來。
幕後女聲(合唱)臨別依依難分開,心中想說千句話,
萬望妳梁兄早點來。
--幕落